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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肇邺:和谐建筑的缔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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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9年10月,关肇邺出生在北京南池子南口附近距东长安街不足百米的一座四合院内。幼年的他经常穿越南池子拱门之西的长安左门,或途经太庙和午门前的阙门到中山公园散步,古都建筑群伟大的艺术震撼力自小就在他的思想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关 肇邺的父亲是清末甲辰进士,在1905年受清廷派遣到欧美九国考察政治的环球旅行,带回来近百本欧美各大都市的城市建筑图册,这些图册中形如玉笋的米兰大 教堂、气派的凡尔赛镜殿、歌剧院中的大扶梯、维也纳的夏宫等西方都市和宫室建筑,带给一直住在北平的关肇邺极强烈的视觉和思想冲击。
这些启蒙和浸染成为关肇邺一生与建筑结缘的重要原因。于是1947年在燕京大学读了一年书之后,关发现该校没有自己钟爱的建筑系而转到清华,成为梁思成最早的开山弟子之一。
1952 年毕业后留校任教至今,关肇邺在清华园待了近60年。从清华主楼,到图书馆,从理学院楼,到生命科学楼和新近建成的医学院楼,清华大学这座我国最优秀的高 等学府的大多数建筑群,均出自关肇邺之手。此外,他完成的数十项建筑设计多次获得部级和国家教委一等奖,并于1995年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2000年 获“全国工程设计大师”称号及第一届“梁思成建筑奖”,2005年当选世界华人建筑师协会荣誉理事。
和而不同
1945 年日本投降后不久,刚上高二的关肇邺从家骑单车来到慕名已久却一度沦为日本伤兵医院的清华园。尽管园中荒草丛生、破败不堪,被侵华日军用作伤兵病房的图书 馆满地都是血迹和绷带,但他发现这座当时全国最讲究的用软木做地板的图书馆,依旧在荒凉中悄然散发出她的高贵典雅与肃穆。
那时的 清华大学图书馆已经经过了1931年杨廷宝的第二次扩建,将1919年由美国建筑师墨菲设计的旧址面积增至7700平米。那次扩建设计结构极其严谨,不知 其历史的人很难发现她是经由两次建成的。二期的清华大学图书馆成为杨廷宝生前最优秀的代表作之一,也是我国近代建筑史中被后人学习称道的一个重要实例。
关 肇邺由此发现,建设和谐统一的建筑环境,尊重历史、尊重有历史价值的旧建筑和前人的劳动创作,是今天在旧建筑群中设计新建筑的重要原则。此外,他还考虑 到,红砖墙、坡瓦顶、局部平顶女儿墙、半圆拱的门窗以及隐没在绿荫或爬墙虎中的西洋古典建筑细部,经过长期使用,已在群众心中形成了清华园建筑的形象特 征。
因此,在1982年开始设计清华大学图书馆三期工程的时候,为使新旧馆相连便于管理,他放弃了具有较大场地、布局规整的新区 馆址,决定在以大礼堂为中心的旧馆址上继承发扬墨菲和杨廷宝的前期成果。但旧馆附近的空间已然不大,新馆的建筑面积达到了2万平方米,为前两期的三倍。想 要在狭小的空间把三期建筑完美地合为一体,并且与周围建筑风格一致,与环境和谐统一,可以说难上加难。
关肇邺采取了“争当配角”的设计思想而巧妙地解决了这一切。为了解决好建筑群的总体关系,在气势上不压倒礼堂,新馆在布局上采取了两项措施:一是主体位置和体量的确定,二是入口与旧馆和人流关系的处理。
关肇邺将主体设在较靠后的位置上,体量以四层为主,五层部分退在中心位置,不构成体量的主要因素,且其高度控制在低于礼堂圆顶5米左右。各种措施之下,新馆低调地置于旧馆一侧,共同完成了对大礼堂的衬托。
作 为建筑师,绝大多数人都有树立自己纪念碑式代表作的心理,他们往往在设计时尽其所能建造一座规模雄伟、夺人眼目的作品,而忽略了建筑应与周围环境相协调的 重要原则。关肇邺却没有这样的思想。在清华大学图书馆新馆的设计过程中,令他绞尽脑汁的是,怎样与前两期尽可能保持风格一致和完美统一,尽可能隐藏庞大与 豪迈而争当“配角”。因为他坚信杨廷宝曾说过的那句话:“在完整的建筑群中新修和扩建,有时并不一定要表现你设计的那个个体,而要着眼于群体的协调。”
凭借清华大学图书馆新馆,关肇邺一举夺得“1992年中国建筑学会优秀建筑创作奖”、“1993年建设部优秀设计一等奖”、“国家教委优秀设计一等奖”、“国家工程设计金奖”等诸多荣誉,清华大学图书馆新馆也当选为“20世纪90年代北京十大建筑之一”。
“孔夫子说‘君子和而不同’,建筑其实也一样。”关肇邺对《建造师》说。
时 隔12年,在同样是中国最优秀学府的北京大学,同样是设计图书馆,关肇邺却运用了完全不同的设计思想。因为考虑到该图书馆处于周围建筑群的核心位置,建成 后要成为这片建筑的主角而统帅全局,所以关肇邺采用了“歇山顶”和“攒尖顶”以及相应的外檐形象,檐下部分简化了斗组合,适当简化并加大构建尺度,采用 “人”字做补间,很好地表现了结构的力度感和整座建筑的庄重、豪放感。此外,不管从整体还是到细部,在与仿古式环境的协调和时代感之间取得了很好的平衡。 当时北京市某领导曾极力提倡“民族形式”,因而许多大楼上纷纷加了大屋顶、小亭子,否则设计很难通过。后该领导下台后,建筑师们大大舒了一口气,不再用这 些复古手法。但是关肇邺认为,建筑应顺应其自己的规律,不应以一时的时尚而“跟风”。因而在北大图书馆的设计中坚持自己的理念,在多家有实力的设计单位参 加的竞赛中,得到了评委、专家和北大负责人的一致认同。
建筑的教化与人的教化
亭长出身的刘邦在当上汉高祖之前从未富贵过,于是刚当皇帝时也不讲究,依旧住在茅草房中。萧何告诉他,你贵为天子,同样也该在建筑上表现你的威严。
丘吉尔曾说:“人建造了建筑,建筑反过来塑造了人。”
这些都是先人对于建筑对人的教化作用和塑造作用的深刻发现。关肇邺认为,作为凝固了的艺术,建筑虽然不可能像一出戏、一篇文章那样非常形象地说明它的思想,但它潜移默化的力量却会长久且强烈地影响你的思想,甚至会塑造你的人格和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
“出于建筑师的责任感,你要用建筑所表现出来的思想很好地影响使用它和在它周围的人。”关肇邺说。
对 于文化教育建筑,尤其是大学校园建筑,使用它的人正值青春年华,正是学习知识的年龄,它们的教化作用显得尤为重要。所以不能像商业性建筑那样只是追求时尚 和新奇来吸引眼球,却没有历史文化底蕴而显得浅薄。尽管第一眼看去显得平淡,但它们却是真正有魅力的建筑,在经历了数百年之后却依旧会愈品愈有味道。
不管是在清华、北大,还是在重庆大学、曲阜师范大学、云南大学、海南大学、兰州大学、北京化工大学以及大连海事大学,关肇邺一直秉承上述原则,设计出了多 座图书馆和校园建筑。此外,博物馆和美术馆等文化建筑也是关肇邺的专长,作品遍布国内许多省市。而在“天安门广场空间环境优化设计及地下空间开发利用”、 “深圳市如何在城市规划、城市设计和建筑设计中体现中国传统文化”等科研项目中,关肇邺也取得了诸多成就。
青 年时代的关肇邺深受梁思成和林徽因的教育影响,每每谈及恩师,他的眼中总会流露出感激和崇敬之意。身为博士生导师,除了设计之外,关肇邺也在五十多年的从 教生涯中为国家培养出无数优秀的建筑设计师。目前,年近八旬的关肇邺仍旧在教书育人,他最大的愿望是,能赶在清华大学百年校庆之际,设计出图书馆四期扩建 方案和新的校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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