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岩松:中国建筑不应是权力与资本的纪念碑
摘要:日前著名建筑马岩松接受某媒体采访,马岩松,生于1975年,毕业于北京建筑工程学院和耶鲁大学。2001年获得美国国家建筑师学会建筑研究奖金。曾在扎哈·哈迪德伦敦建筑师事务所和纽约埃森曼事务所工作。2004年成立MAD北京事务所。其为重建纽约世贸中心而设计的作品“浮游之岛”模型被中国国家美术馆收藏,作品还有梦露大厦、鄂尔多斯博物馆等。
“现在中国的这些建筑全是又大又权威,整个现代的城市文明是权力和资本,不管是崇拜资本的城市,还是崇拜权力的城市,人都是缺位的,就这个城市不是人的”谈到为什么回国,马岩松说,因为中国建筑的问题出在方方面面。
马岩松:我觉得这是一个跟中国权力的合谋吧,是中国的帝国建筑。整个城市化的这种建筑的初衷,跟这个帝国形象有很大关系。现在中国的这些建筑全是又大又权威,所有的法院都是大台阶上去,所有的政府大楼都是在市中心,前面一大广场,都是最大最豪华的建筑。这就是我觉得特别有意思的一件事。整个现代的城市文明是权力和资本,在西方就是资本。不管是崇拜资本的城市,还是崇拜权力的城市,人都是缺位的,这个城市不是人的。按理说一个城市的标志性(建筑)是所有人要感到自豪的,但为什么好多奥运会建筑,包括CCTV这种标志性建筑大家都没感觉,说不上好看不好看,或者不好说。
马岩松:因为它确实跟你没关系啊。它就是一个帝国式建筑、一个纪念碑,它横空出世表达出那种力量,是当时的形态、状态。我说句玩笑,后来这把火烧了都是必然的,没有那种目空一切的心理状态,他不会定这么一个方案,也不会去放违规的烟花,而且每年都放。
马岩松:我现在说这话就起到一个很大的作用了。
马岩松:我觉得建筑师首先是一个批判者。当然建筑师还得有更积极的一方面,你得有对更美好未来的一个提案。一个城市的历史和观念,与建筑和城市最后出来的形态是非常一致的。所以也许能有一种反作用。就是你的提案、你的建筑和城市设想能够成为一个开始,或者说能成为一个改变社会的契机。
马岩松:这跟我最早想回国就有关系。我觉得中国建筑问题是在方方面面的。比如说像很多新城区的城市化,都是在一个自然环境里直接规划一个城市,很多规划院就把一张图纸到处用,所以千城一面,所有城市都一个模式,这个模式从不考虑人文的、原来的自然环境这些因素。
马岩松:我觉得建筑和城市是一个东西。一个城市就应该先有一个理想,尊重这个理想作为大前提,你照着这个方向走,它就是一个人性的城市。我为什么说山水建筑、山水城市,不就是整个古典中国的精神家园?就是人跟自然的这种关系,人在这个环境里去看自己的生命。它是一个精神上的追求,跟现在的绿色建筑完全不一样。绿色建筑还是技术上的东西,还是觉得我可以用技术怎么怎么样,它不是一个精神层面的东西。
马岩松:就是在大城市中让人跟自然有一种情感上的和谐。然后建筑不是建筑,建筑应该就是环境本身,就是一个环境体系。像一个园林里,很难去把建筑单拎出来,都是一体的。
马岩松:东方式的一个思想。现代的建筑基本是专业化的,建筑、景观、规划,都是分开的,但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人在城市里生活是完整的体验,是一个系统,必须有一个整体的环境观。
马岩松:我觉得梦露大厦是一个偶然,但也偶然地标志着一个时代的到来,就是中国青年一代的建筑思想可以有它的价值。
马岩松:我是说主流文化,就整体的文化,不是建筑圈。建筑圈是很功利的,他们也喜欢中国建筑师,你以为外国建筑师在中国的项目是怎么得到的,都有人帮忙。
马岩松:有无数人帮忙。有建筑师,有各种商业公司,有各种人,不知道什么人,反正总有人去帮忙,不然怎么会这么多。你看中国没有建筑师在国外设计房子,我们成了惟一的,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马岩松:我觉得不同人找我有不同目的吧。有的人是抱着商业目的,觉得你设计的东西能成为标志性建筑。也有那种完成了原始积累,盖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建筑),挣很多钱了,突然想我们今天干嘛呢?然后从了解我们的理念开始,有点带着理想主义甚至赎罪的心情来合作的。
马岩松:就是他觉得你被国际认可了,所以你是中国的骄傲,因为这个原因找你。但我们有我们的理想,对作品要求特别苛刻。很多中国的项目都是粗枝大叶的。你如果不把它当成一个作品,只是一个房子,或者一个产品、一个商品的话,跟我们的要求差得挺远的。我们必须在一开始做出这个判断才行。如果你开始没判断对,然后大家都挺激动的,到后边就会很尴尬。
马岩松:碰过。然后会产生问题。这时候就很难受。
马岩松:怎么办也得挺着啦。中国的状态就是大部分建筑师是不用太负责任的,比如说不用管室内设计,施工时也不用去工地,不用管很多像材料的决定。你想管,所有人觉得你是多余的。你的设计费和时间也不允许你干这个,然后你非要管,首先是投入非常大,然后人家还不觉得你是好意,会觉得你管那么多干嘛。
马岩松:基本上天天在吵架啊。你已经被绑架了,你已经在这条船上了,你只能不停地争取下去。就像我刚才说的,一个建筑从开始到最后,不是说我憋一口气就能过去的,六七年的时间,每件事儿、每一天,你都得在那儿顶着,你松一下就一泻千里。
马岩松:就是这么一个状态,而且这个状态还不能成为我的全部,但已经完全够把人烦死了。这就是跟现实斗争嘛。其实中国的知识分子习惯上是不太愿意这样的。他们是出世的,就是发发牢骚,然后就自己去干别的了,不参与。但我觉得建筑师是一个改革者,像现代派的鼻祖勒·柯布西耶,他写信给墨索里尼说我有一个城市设想,跟纳粹去推行他的理想。他是一个变革者,相信知识分子的行动是有价值的。 问:有种说法是,你跟中国传统印象中比较沉默的、埋头干活的建筑师不太一样。 马岩松:我觉得中国分两种建筑师:一种是做技术,只提供技术服务,这样的建筑师没有个人情感的表达,也没有个人对时代对社会的观点,或者说他的观点跟作品是脱节的。还有一种是对社会对城市有观点的建筑师,但因为看到很多问题,觉得自己无能为力,知识分子这种传统让他觉得要独善其身,不参与进去,所以也就谈不到去改变。
马岩松:那就更不能理解了。你如果有自己的立场,怎么会被裹挟进去?在我刚回国头几年,就有很多批评,你发表那么多看法,你倒是盖啊?(笑)我觉得首先我盖不盖,那是时间问题。第二就是即使不盖,光说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一个建筑师一辈子不盖光说,如果你说的东西在点上,也是很有意义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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