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的还俗:从崇高建筑到日常建筑
朱剑飞在《现代化:在历史大关系中寻找张永和及其非常建筑》一文中以1976年为界,将20世纪中国建筑的主线索分成两段:前段的建筑注重表达民族、国家和革命的宏大主题;后段的建筑倾向于表达地方文化并逐步关心现实的生活世界(一个从大叙事走向小叙事的过程)。表面上看,大、小叙事之间是对抗关系,但实际上两者的精神内核都是“崇高”的启蒙思想,可以看作是崇高建筑学的一体两面。崇高建筑学近年来占据着学术话语主流,导致真正关乎普通人日常生活的大规模建筑实践以及相关研究被压抑和边缘化。 在崇高建筑学之外构想 日常建筑的理论 大、小叙事构成的崇高建筑学疏离于普通人生活之外,因此用“大”、“小”论概括国内当下建筑实践是以偏概全的,忽略了正在发生的与普通人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规模空前的普通建筑实践。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揭示这两种建筑实践与普通人生活的疏离。 首先,从类型上看,二者与日常生活的联系很少。大叙事的建筑不少是大事件的衍生品以及重要的公共建筑、纪念建筑,这些与民众日常生活没有多少关系;小叙事的建筑则常常是私人拥有的会所、别墅等建筑设施,同样与民众日常生活没多少关系。而且这两类建筑实践都回避公共性问题,前者是一种伪公共性,后者仅囿于小众群体。其次,从地点上看,二者都在民众日常生活的场域之外。大叙事的建筑虽处于城市中,但多是重要纪念性场所,而且与周围城市肌理相分隔;小叙事的建筑则大多地处偏远,人迹罕至。最后,从数量上看,此两种建筑实践在我国每年20亿平方米的建筑总量中所占比例只是九牛一毛。 城市中的普通住宅作为最司空见惯的建筑类型或许可以作为我们思考普通建筑的一个突破口。普通住宅的设计是精英建筑师不屑涉足,而且即使偶尔为之也难有突破的领域。从事普通住宅设计,特别是户型设计被许多建筑师认为是乏味枯燥、聊以糊口的工作。带有如此认识的建筑师设计出的住宅自然缺乏生机和新意,难以为普通人提供足够好的生活空间。所以,笔者建议抛开大、小叙事二元对立的假象,在崇高建筑学之外构想针对当下中国日常生活中普通建筑的理论。 从意义生产的角度 重新看待空间 人们活着要建立自我的尊严,要满足自我的欲望,要寻求快乐,要建构家庭伦理等。权力和资本当然也在觊觎和占有这些意义的生产,但是总有个体为了逃逸出操控而对这些意义进行重新书写。 普通住宅的设计就是促进、引导这些意义的生产,并为之提供场所。如果我们把建筑师设定为有社会责任的群体,那么他们还应该进一步观察和思考如何保护个体定义这些意义的权利,如何为个体提供逃逸出社会操控的机会。 住宅商品化之前的国内普通住宅恰恰是否定和压抑伦理、尊严、享乐的。在革命的叙事中,中国家庭传统的伦理(被定义为封建思想)是革命的抵抗力量,所以,权力倾向于打破家庭内部的伦理,将个体从家庭中抛出,暴露在高度集体化的生活中。那一时期的住宅即使是成套的,其内部空间序列也是极度扁平化的,各个居室之间没有差别,而且居室的功能是复合的,没有明确的卧室之类的概念。革命叙事同时也是颂扬抽象的集体荣誉,贬低个人尊严,强调奉献,反对个体的享乐。随着改革后意识形态相对放开,住宅市场化之后,出现了强烈地对伦理、尊严和享乐的追求,这些自发的现象成为我们现在谈论和理解当下住宅户型设计的重要维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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